超限職人
Ultra Believer
木雕職⼈ 張晏睿
⽤木雕的減法藝術，刻出 12 年的⽣命
說起⽊雕⼯藝，聯想到的畫⾯不外乎是傳統場景、或神像廟宇，甚⾄與夕陽產業的印象連結，感覺已經少有年輕⼈投入。然⽽在高雄開設⼯作室的藝術⼯作者張晏睿，是⼀個三十歲、體格健壯、從事 12 年⽊雕⼯作的年輕⼈。他創立了「共⽣學堂」，開設⼿作課程讓⼀般⺠眾輕鬆接觸⽊雕藝術，非本科出⾝的他，歷經學徒⽣涯、斷炊、到正式創業，在旁⼈眼中的非主流選擇，卻是他從⾼中以來就訂定的志向。
「我是普通⾼中考上藝術⼤學的，所以⼀切對於我來講都不是理所當然。」張晏睿⼤學就讀臺藝⼤古蹟修復系，在藝術的領域裡⼜顯得更加冷⾨。「我覺得我們在做的東⻄是⽂化，⼈最終勢必要靠⽂化來記載⼀些歷程⋯⋯我覺得只要在這個⾏業裡⾯堅持，我的競爭⾃然就會少。」他不是帶著美好的幻想泡泡，⽽是非常務實地思考過對⽊雕執著的原因。「⾼中時我就兩個類別在選，就是美術跟教育。我喜歡教育，教育是⼀個創造作品的過程，但我不覺得我要當老師就⼀定要考教育系。我很不喜歡以前⼀些老師的教法，會覺得為什麼教學只能是這樣⼦，難道老師只有這種德性嗎？」
張晏睿⽬前正在華德福教授課程，這個體制外的學校有不⼀樣的上課⽅法，例如在⼩學時就要下田⽤鋤頭、學插秧，這些能夠應⽤在⽣活上的技能，健全了孩⼦們的⼈格發展和⼼智。然⽽他也並非為反對⽽反對，他曾在體制內的⾼中帶了⼀學期的⽣活科技課，確認了這真的不是他要的教學模 式。回歸到他現在經營的共⽣學堂，其實是教學結合教育，讓每個⼈透過⼿作的過程，了解到⽊雕要花這麼多精⼒，對職⼈就⾃然會更尊重。
⽊雕迷⼈的地⽅，除了能夠承載⽂化以外，還有它屬於「減法的藝術」。畫畫、或泥塑這種能夠以加法來創作的媒材，會有很多試錯的空間，⽽減法則是在下⼑之前，要先想好接下來會發⽣什麼事情。因為修補的時間，遠比直接去刻⼀個新的還要長。「你必須思考更久，每⼀步都要思考，我很享受這樣的過程，⽽且非常難。」⼀樣延續他充滿理智的思考模式，他認為⾃⼰⼀但先掌握最難的技術，其他的創作⾯向就會變簡單。
也由於⼤學裡學習的是廟宇雕刻，但這種照著圖稿去刻、每塊材料都切好的模式，和藝品雕刻的邏輯完全不同。他想要進⼀步學習藝品雕刻，因此在當兵放假的期間，他騎著⾞到前鎮的的藝品店⼀間⼀間問、問有沒有⼈要收學徒。「很多師傅拒絕你的原因，是他擔⼼你餓肚⼦，好不容易找到⼀間願意收了，他還給我零⽤錢⼀萬五。」他⼟法煉鋼找到了拜師學藝的地⽅，每天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，通勤兩⼩時，雖然辛苦卻也⽢之如飴。他很慶幸⾃⼰有去學習藝品雕刻，因為在當學徒的那⼀年間，全⾯地學習到了上下游、和⽔平整合，甚⾄是待⼈處事的⽅式。⽊雕絕不是⼀⼈完成，必須仰賴⼈際關係，串連台座、噴漆、或其他師傅的⼿藝，才能完成⼀件作品。
天賦至上？理解現實面，才有機會超越現實面
⽽這⼀⾏的挑戰和孤獨，這 12 年來也嚐過不少。從開始做⽊雕到現在，他認為區分好商品和作品，是很重要的事情。「商品是客⼾怎麼說怎麼做，作品是我怎麼說怎麼做，就這樣⼦。這⼀⾏你只要要待的下去，就是分這兩個。因為有⼀些⼈是要你的作品，有⼀些⼈要的是你的能⼒。只要分得出來，你就不會卡住。」他也坦⾔這個⼼態跨過之後，⽊雕事業才開始轉虧為盈。「前⾯其實都撐得滿辛苦的，我最慘的時候是隔天要繳保險費，兩千多，可是我⼾頭裡剩八塊，然後我就當天先把我的機器賣掉。」
無論是畢業後和朋友頂貨櫃做實驗性的創業、或是年輕時靠健⾝教練副業來撐夢想，這些實踐夢想的過程，多多少少都有些反對的聲⾳。但張晏睿認為，如果要讓別⼈支持的話，要先讓別⼈知道你到底有多認真醞釀著、進步著。也因此他打動了從 18 歲就交往的女友，抱持著⼀定要成功的⼼態向對⽅求婚。雖然嘴巴笑著說「女友就這樣被騙了」，實際上張晏睿幾經思考，帶著決⼼才做這件事。
回顧這段才剛萌芽、卻已然茁壯的木雕⽣涯，他下了⼀段註解：「我覺得⼤家好⾃⼰才會好。⼀開始⼀定會想說案⼦哪裡來、同業可能做⼀樣的東⻄，但現在已經不會這麼想，就是覺得怎麼讓他賺到錢、他就可以幫我賺到錢。⼤家好的時候，就不會有太多的競爭者，因為⼤家都是你的夥伴⋯⋯成功的要素其實有很多，我比別⼈多的就是去站在現實面思考。站在別⼈的⼼態上去思考的時候，會覺得他的要求非常合理。」慢慢實踐⾃己五年計劃、⼀步⼀步做到⾃⼰設定的目標，並且努⼒把基本功練好，張晏睿有超乎常⼈毅⼒，清晰的願景藍圖，以及對⽊雕的熱愛和執著，走出⾃⼰的藝術之路、也跨越了那條理想和現實的線。
